◎ 流亡者
显然，她身体里的她在消失
她靠着自己的黑暗，身体越来越轻
没有光出现，没有快乐
这是夏天，她就像一个流亡者
扩散的昏晕在她的四肢蔓延，且运行着
这一切都很真实。她不能动
不能大声说话，更谈不上舞蹈。除了
使劲咳嗽，什么也不能做
她进入了幻觉， 城市变得狭窄
河流，草地都是多余的
有人说疾病是上着哲学课，她不能辜负
好好爱他吧
她用手背碰了碰发热的额头，手里
捧着一堆药丸，她要把她自己交出去
她感觉很愉快
仿佛她在时间的边缘轻快地出入
她笔直地走出屋子
远远地听到她的高跟鞋，有节奏地
敲击地板的声音。就像要告别黑暗的冥宫
风吹动她的裙摆，重新回到了树林
那么，现在落下的雨水是归她的
她这样对自己说
◎ 复活
树叶被寒流从树枝上撕下来
存在的事物如一片片落叶在眼前飞行
直到他突然出现
长长的光落在红玫瑰色调的地毯上
一个疲倦的旅行者。寻找曾经熟悉的女人
她对新的事物一无所知
灯光摇曳，仿佛填满阴冷的空隙
这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站在金辉里
他双手捕捉她的面颊
唤出某种遥远的世界：跟我走吧
离开这里— —
他紧紧抱住那哭泣的面孔，用唇去碰撞她的
进入平静
她又是女人了。耳边反复是他的低语
恍惚间，她感觉轻盈地被他带入一处花园
山坡，草地，溪流环绕
他们点缀月圆之夜，如同湖面舞蹈的天鹅
所有失聪的灯光被黑夜缝在一起
火焰在黑暗中闪跃跳动。旋转，交错
◎ 或者，死亡纪念日
没有任何嫉妒的事物，罪孽被遗忘
你不停地吻过来，高大的身躯
像一头威猛有力的豹子
兰花开出的花朵如它根部的泥土正在熟睡
这给你提供恰当的场景
你握住我的手指，扬起下巴，半蹲下身来
清澈明亮的眼睛多像外面的雨水
我失去记忆。听见体内的海水慢慢流逝
雨下了整整一天。夜晚转侧于大地
你终于发出笑声。你已经挖出你要的东西了
有点恨你了，接受你的刀
是的，正如接受死亡
但很久以后，当火焰熄灭
当你听见回声，那时已厌倦残余的事物
这里将是埋葬我的墓地
我想这里没有水源，没有田野、没有洞穴
甚至，谁也不会记得我
当你转身凝视幽暗的树林时
一只黑色的小鸟，落在一棵高大的树枝上
望着北方鸣叫
◎ 或许，黑暗绝对存在
你尽可说，这一切仅仅是微不足道
譬如：默温的《玻璃》
十一条长长的路灰得像水——
现实我陷进一个错误的梦里
夜晚的水漫过来，一次次
涨至我们皮肤上面。偶尔，闪着亮光
微微颤动。从容侵入四周的幽暗
穿过安静的树木
穿过长长的街道，阴冷的草坪，石径
穿过黑夜低垂的植物
我站在风里
不能完整地说出一个词语
落叶发出灰尘的气味
这沉默的静寂，犹如看到一个陌生人
黑暗连着黑暗，反复渲染伸入整个冬季
甚至，容纳每一时刻的空间
任何事物都有死亡。当然，包括爱
风在吹着，仿佛也在倾听
◎ 陷入
黑暗。我把灵魂交出去
或者徒劳，或者深渊。这一切都将继续
我无法描述如何赤脚在深夜里奔跑
确信你和我一样努力地活着。明澈，纯粹
且又无所适从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互不惊扰
正如门前那条河流倾心于神秘的湖泊，沿着
无尽的空旷缓缓前行
河岸两旁的垂柳，它们终日保持沉寂
一些岩石被河水覆盖着，似乎
终于找到可以栖息的灵魂。它来自一种秩序
如同我的信念
在黑夜消失前，我知道你会出现
就在那里。露水湿润所有的植物，包括
我深处的苦痛
你双臂环抱，微笑地看着我
（一定是你摆脱了某种情绪），迷人的面孔
隐藏一摞摞无人知晓的苦难
黎明向我们靠近，仿佛梦幻一般
很久以后，我们坐在各自的身体里
且为彼此。不会离开
◎ 春天在另一个空间里
我从来不告诉他，我爱他
也不告诉任何人
这意味着他是我的。正如诗歌的隐喻性
爱也需要隐喻
他会偶尔倾听我的叽叽喳喳
疲倦的眼睛突然明亮。然后从口袋里
掏出左手，握住我的右手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日子是完美的
这一切会持续多久
总之，每一次阳光普照的那一刻
都会激发起我的勃勃生机
犹如海水一排排碾压过来。既兴奋又喜悦
这些寄托于上帝的力量
似乎是他的特权
是的，无论何时，他的脚印永远在前面
风伸出它的手指，也许想抓住什么
花园里那些盛开的樱花树，青草，花朵
纷纷走进我的身体
◎ 某个晚上
他一言不发，匆匆
离开蓝色的客厅，穿着一件
深蓝色大衣
长长的街道只有他一个人
当他远去，这座房子开始虚空
这些窗户一点声音也没有
再不像往常发出声响
星光隐退。不要跟上去
前面的草丛
藏着，被浮萍掩盖的一条幽深的河
隐约可以看见水光点点
这时，我发现自己
如同躺在水面上的浮萍。除了空旷
什么都没有
几颗星子
仿佛是潜在深海的鱼，偶尔隐藏起来
回忆一遍遍冲洗着月光
仿佛在支撑空荡荡的躯体
这也是必然的
我们每个人活着，就是制造各种残缺
我半闭着眼睑，模糊中的空气
比身体深层的黑暗还要暗
◎ 你的孤独是我的
月光透过树叶而来，空气中的事物
闪烁不定。水涌出时间的手指
一棵棵树木恢复知觉，颜色也亮了起来
树梢随风摇曳挤在一起，就像
黑暗中跋涉的人群，而你走在最前面
你的声音，你的头发、眼睛
以及衣服里的躯体，你的命运
完全不属于自己。就像西西费斯
重负是你的，但孤独是我的。无疑
隐居在我的肋骨上
我们同样喜欢红葡萄酒，不是产区问题
喜欢忧伤的歌，喜欢沉溺虚构状态
似乎我们是自己忠实的受害者
秋天的落叶在落下之前，如实供述
身体里的钟表执掌所有政权
从不停下来与人解释，苦难只属于你
一切荣耀只在上帝那里，人间从来没有
那样，你心里只剩下爱
深入骨髓
简介
鲁蕙，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商丘人。《南湖丛刊》副主编，商丘女子诗社社长。喜欢诗歌、舞蹈，商丘首届“桂冠诗人”。河南省第11届运动会舞蹈大赛个人舞全能亚军。有诗散见于《诗刊》《星星》《绿风》《诗选刊》《扬子江》《诗潮》《诗歌月刊》《作家》《延河》《山东文学》《安徽文学》《华星诗谈》《星河》《中国诗人》等国内外刊物及各种年刊。2017第五届白天鹅诗歌奖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2017云南宁洱普洱茶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二等奖。著有诗集《彼岸花》。
来源：中华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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