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文] 故乡胶东，地瓜丰收季的感念

时下在故乡胶东村庄，长势喜人的地瓜无处不在，路旁、沟边、山坡……，今年风调雨顺，农作物均丰产丰收，地瓜长得比往年好，产量高，特别面。刨收地瓜的劳动者，此时此刻，看着一年的辛苦换来了好收成，汗水虽然湿透衣背，脸上却是满满的喜悦。

地瓜是胶东父老乡亲的命根子。记得小时候曾听爷爷说，打他记事起就有地瓜，那时咱胶东庄庄疃疃，家家户户都栽种地瓜，地瓜是老百姓的主要口粮。当时有个歌谣：地瓜地瓜，穷人当家，有了地瓜，荒年不怕。

胶东到底从何时栽种地瓜，时下当地人谁也说不清楚。记得七八岁时听爷爷说过，爷爷听老爷爷说过，地瓜原产吕宋，明朝万历年间，有福建越洋讨生者回来时带回栽种。地瓜好栽培，易管理，产量高，能解穷苦百姓粮荒，便在当地传播开来。说是有在福建为官吏的胶东人，发现种地瓜更能养活人，告老还乡时，把衣物从柳条箱拿出来装上地瓜，一路上不辞车马劳顿，把地瓜带回胶东老家放炕上储藏。开春后，便开始在地里试种，结果当年地瓜就获得大丰收，第二年在周边村庄传开，不几年便传遍整个胶东半岛。

地瓜栽种简单，主要是通过地瓜芽栽培。就是把年前保留下的地瓜作为母本，到开春排着栽在沙土温床上育秧，胶东人一般都是在自家的火炕上。应春天季节，在田地里打上垄沟，把地瓜芽苗栽在垄上，浇水保墒，自然生长。到秋后下霜前，就开始收地瓜。为了便于储藏，老百姓就将地瓜打成片晒成地瓜干，以供来年食用。故乡胶东四季分明，气候湿润，土地肥沃，适宜地瓜生长。到清朝乾隆年间，胶东出产的地瓜闻名天下，年年被皇宫选为贡品。胶东人从小吃地瓜长大，小伙帅气长得结实，小嫚出挑长得美丽。地瓜养育了胶东父老乡亲一代又一代人。

爷爷说抗日战争打得最残酷的那年，伯伯和姑姑先后背着地瓜参加了八路军。伯伯的排长是战斗英雄任常伦，黄县孙胡庄人，在长沙铺战斗中光荣牺牲。父辈们的心里记住了英雄的名字，也常听母亲唱“战斗英雄任常伦”的歌谣。父亲曾告诉我，他受英雄事迹教育，学哥姐为穷苦百姓翻身解放做事，十四岁当村儿童团长，1946年刚满16岁要求参军，奶奶把家中仅有的十多斤地瓜干用包袱包好，系在父亲背上，父亲背着走了两天两夜，到海阳西北山区找到胶东军区参了军。

我从记事起地瓜就是家中的主要口粮，三年自然灾害时，地瓜也不够吃，就添地瓜叶和野菜。到我上小学二三年级时生活才稍好些，一年到头有地瓜和地瓜干吃。秋后吃新鲜地瓜，冬天和开春吃储存的地瓜。储藏的地瓜快吃完时，留下做种的，就开始煮地瓜干，一直吃到新地瓜下来。

地瓜有春秋之分，春天栽种的地瓜叫春地瓜，麦收后栽种的地瓜叫秋地瓜。春地瓜面，秋地瓜甜。春地瓜个大产量高，秋地瓜细小收成低。春地瓜擦成片晒成干作口粮，秋地瓜收获储藏好留做种。1976年我当兵那时，一到秋后，家家地瓜干满囤，户户地瓜满窖。我喜欢吃地瓜，特别爱吃烤地瓜和用地瓜丝、绿豆、花生熬成的稀饭，当兵后吃不上这饭常念想。1982年爱人随了军，第二年家里也实行了土地承包。母亲每年都会在承包地里栽种几垄地瓜，秋后收了储藏好，盼着我探家回来烤上吃，直等到过了正月不见我回了，母亲心里会难过好几日。

转业回来后，年年回老家帮父母亲栽种地瓜，秋后又去刨收。母亲年年挑好的给我储藏，我年年有地瓜吃。从前年老家地也没有了，父母亲也年老体弱，种不了了。要吃地瓜我就到集市上买些。母亲长父亲一岁，今年九十岁了。父母亲年事高牙口不好，食物硬了吃不了。地瓜无论烤的还是煮的，都易烂好吃，老人家也爱吃。今年地瓜下来了，昨天赶集先买一箱送回家。父亲见到说：“我去生火炉烤给你吃。”我忙让父亲歇着。

如今老家的人们生活好了，想吃啥就买啥，无论多贵也舍得。尽管地瓜过去曾是咱胶东老百姓的命根子，现在又发现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食物。但今天的人早已对其熟视无睹，记不得地瓜的恩和好了，更不会心存感念。可老父亲老母亲还念念不忘，常常提起战争年代的地瓜，提起灾荒时期的地瓜。我也不会忘记曾伴我童年，伴我上学读书的地瓜，至今每每想起仍会心存感念，真情真心地去感恩，感恩爱满难舍的故乡的地瓜！

2018年10月13日

作者李勋修（奎先达坂西），山东莱西市人，1976年2月入伍，曾在原铁道兵五师和新疆军区某陆军师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