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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展厅] 艺苑薪传 | 毛国伦:圆丹青梦 铸笔墨魂 ——画苑从艺一甲子随感

3 已有 123 次阅读   2023-01-28 14:54
艺苑薪传 | 毛国伦:圆丹青梦 铸笔墨魂 ——画苑从艺一甲子随感

编者按

自建院之初,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一直就是上海这座城市成长的见证者与呵护人,他们不但是国家重大美术创作的主力军,同时也成为上海的宝贵财富。围绕“出人才、出作品、出影响”的工作目标,画院推出“艺苑薪传”上海中国画院画师宣推系列,旨在关注画师最新艺术动态,分享画师的艺术感悟,推介画师的学术展览,报道画师参加国家和本市重大主题创作及获奖情况等。从而团结凝聚画师力量,让上海中国画院这块金字招牌在新时代绽放新的光芒,为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振兴海派文化艺术作出更大贡献。

本期推介

毛国伦

自1960年入画院至今已有62个春秋了。那是在1960年的秋天 ,我幸运地从上海市大同中学被选入刚正式成立的上海中国画院,成为画院的首批学员,开启了我的艺术生涯,圆了我自小就痴迷地想学画的丹青梦。

当年的12月29日晚上,在汾阳路150号上海中国画院二楼的大厅里,举办了隆重的拜师仪式。上海市文化局领导方行,画院院长丰子恺,以及多个上海文艺单位的嘉宾近二百人参加了这个拜师仪式。画院的第一批学员陆一飞、邱陶峰、吴玉梅、汪大文、毛国伦以及来画院进修的西安美术学院青年教师苗重安、刘保申,分别站在画院吴湖帆、贺天健、王个簃、唐云、樊少云、程十发老师面前,随着拜师仪式的主持人画院党支部书记、副院长汤增桐的一声 “师生互相一鞠躬”的声响,同学和老师同时鞠躬,进行了一场新颖的拜师礼。

汪大文和我拜的是樊少云、程十发二位老师,据说请樊少云作导师是程十发老师提议的。樊少云(1885——1962)字浩霖,上海崇明人,他是晚清画坛名家陆廉夫的学生,兼擅山水、花鸟、人物。早年在苏州任各校图画课教席时,吴湖帆、颜文樑等也受其教益。画院画师朱梅邨也是他的弟子。樊先生教我们学山水,他善于用羊毫笔在生纸上作画,表现出山水滋润浑厚的效果,程十发老师要我们善于学习他的用笔用墨的技艺。可惜的是樊少云先生只教了我们两年便仙逝了。

拜师仪式的第二天,在画院二楼西边的接待室举行了一次学员座谈会,正当我们学员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的时候,程十发老师作了发言,他说了中国古代两个画院学生及他们的画作。一是五代南唐画院学生赵幹的《江行初雪图》;二是北宋画院学生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这两幅画都出自画院学生,都可以称之为千古绝唱,为我们指出了画院学生应该努力的目标,鼓励我们攀登艺术上的“珠穆朗玛峰”。

1961年,学员听丰子恺院长谈艺术。左起:吴玉梅、毛国伦、邱陶峰、丰子恺、陆一飞、姜大中、汪大文。

1985年,毛国伦与程十发在陕西深入生活

按照画院建院的宗旨,一是艺术创作,二是艺术研究,三是教学辅导。这第三项任务也是画院的当务之急。因为画院自1956年筹建时聘请的69位画师,据说当时的平均年龄已超63岁,且每年时有画师谢世。为了使这些“底子厚、骨子硬”的老画师的技艺后继有人,急需把他们的绝技薪火相传继承下去。将中国优秀的绘画文脉一代又一代延续下去。这也是画院前辈一致的殷切期望。

画院参照了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的教学方法,同时结合了中国传统的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模式,为学员制定了“五写”的教学内容,即“临写、写生、速写、默写、写字”。这就要求我们先学古人之规矩,锻炼我们的笔墨掌控能力和造型能力。

在初学阶段,老师安排我们临摹了北宋李公麟《五马图》和《八十七神仙卷》,唐周昉《簪花仕女图》,孙位《高逸图》以及明陈洪绶《归去来图卷》《隐居十六观》等。此外,凡是能在画院资料室借到的,我都喜欢临摹一过。这近三年的临摹,为我们比较扎实的打下了笔底功夫,为我们日后的国画创作打下了良好的笔墨基础。然后,我们通过绘画实践,我感到临写的内容,除了唐宋元较为严谨工整的画风作品外,可以加入明清的写意画和大写意的作品,这样更可以锻炼用墨、用笔、用水的技艺,锻炼写意画的胆魄,使我们的作品含精微于奔放之中。

对于写生速写我们大都采取老师说的用线描的方法写形取神。取中外凡是适合我们的各种表现方法为自己所用。对于写字,程十发老师指出,我们书法的始祖,也就是线条的国画,它们一直结合在一起,今天用绘画来工作的人们,必须从书法的变化中求得它发挥线条美的艺术才能,所以写字也是我们必不可少的重要学习内容。

除了专业课,画院还为我们安排了画论、古文诗词及山水、花鸟、人物、篆刻等课程,让我们较全面的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程十发、邵洛羊、孙祖勃等都为我们讲解过古代画论,从而了解中国画的特点、特征及表现法则。

在画论课上,我们了解到南齐谢赫“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经营位置、随类赋彩、传移模写”的六法论,知道了东晋顾恺之所谓的“以形写神”“迁想妙得”的妙论。后来又经过不断自学,了解了南朝宋宗炳所说的“以形媚道”,唐代张彦远说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以及司空图说的“超以象外,得其环中”,张彦远说的“以气韵求其画,则形似在其间也”,还有宋代欧阳修所云“忘形得意”……逐步对中国画的特征、特色与创作理念加深理解。

此外,张大壮任教我们的花鸟课,俞子才为我们上山水课,来楚生为我们上篆刻课,程十发为我们上人物课。程十发老师除了当场为我们作写生示范,还把他个人收藏的多幅明清人物肖像画原作悬挂起来,作为教材给我们作临摹的范本。那时我们就临摹过多幅任伯年和任阜长的人物画及明人肖像画佳作。

画院每年都让学员举行一次作业汇报展览,向画院的老师们汇报,并求得相互间的借鉴。应该说这些基础学习,包括中国书画的用笔、笔法的训练就是有效地为我们构建起中国民族传统文化基因。

艺术界有一个“第一口奶要吃得好”的说法,所谓“先入为主”,所以我们应该开始就是要吸取本民族的传统精华。程十发老师常说首先要“古为今用”,然后“洋为中用”。就像孩子穿衣服,自小就要把第一颗纽扣扣正了,以后就会理顺。就如一个人从小知道了守住了规矩,才能在规矩中自由驰骋而不离准绳,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

除了课堂学习,画院每年在春秋二季安排学生下工厂、农村及各地参加劳动、写生、速写活动。回来以后进行创作实习,经过三年的创作实践,颇有收益。1964年画院有一行画家赴宝山县罗店公社深入生活,我和来楚生先生合作的人物画《双生犊》入选了第六届全国美展,这也说明了画院的中国画教学是有成效的。

在以后的几十年中,我也用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描绘我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美好事物,创作《小站新风》《游春图》《晚晴图》《欢乐歌》《苗家欢歌》《苗寨嫁女》《草原轻骑》等作品。我也像程十发老师那样,喜爱画心目中敬仰的古圣先贤和历史人物,其中有老子、孔子、屈原、苏武、祖冲之、诸葛亮、王羲之、陶渊明、李白、杜甫、苏轼、岳飞、陆游、李清照……同时我也逐渐接触了禅文化,画多幅禅意人物画,还曾经写了一篇学禅心得《画心·禅心》,作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家丛书——毛国伦》一书的前言。此外,我也画了不少从小就喜欢的戏曲人物画。

程十发老师在教学上通常是根据学生学习的不同阶段和不同情况采取不同的授业方式。对于我来说,老师大都用平和、启发的方式,点到为止。让学生自己去领悟,而在必要的时候也会及时地当头棒喝,使人猛醒。

初到画院,程十发老师每次检查作业,往往会从一整叠子作业中挑出几幅比较好的,以指出我今后的努力方向。对于我们的创作,老师也时时关心,有时还亲自为我们补笔、修改。1963年我画了一幅《走遍山村》,在画院的裱画间里被老师看到了,老师发觉画中一个年长的货郎少画了一条腿,画中毛驴的眼睛周围也没有留白,就亲自动手为之补上,还在毛驴的眼睛周围加上了白色。

1978年春,也是在画院的裱画室,老师看到了我画的一幅《祖冲之》,高兴地说:“恰到好处。”还有1983年我从长江三峡深入生活回来后,创作了两本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短篇彩色连环画《秭归》《巫山神女》,老师翻阅后,只说了一句:“不容易了。”1992年苏州古吴轩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个人画册《毛国伦画选》。老师看了之后,只指着画册中的一幅《达摩图》说:“这张不错。”影响特别深的一次是,老师看到了我的一张人物画,用笔拘谨、畏缩,不由大声地对我说:“小毛,你要吃一个老虎胆,壮壮胆了!”这一声吆喝,对我的触动很大。

程十发老师的教学,也贯穿在他的言传身教中。首先是老师对祖国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抱着非常虔诚、敬畏之心,对古代的优秀艺术品和绘画作品的面貌、特点广为知晓和理解,如数家珍。又能够根据自己的绘画特点,做到古为今用,借古开今、化古为今。老师的勤奋也是超乎寻常的,取“不教一日闲过”为画斋名。他多思善思,时出妙想,并勤于实践与探索。老师非常谦逊,从不说自己的能耐,常有的是自嘲。我们也从老师的言语中感觉出他所说的“大家高兴,我也很高兴”的心愿。同时我们也从老师挥毫作画时的神情去感受“云无心而出岫”似的那种轻松、悠游自在的状态,以及在这种状态下产生的奇趣。

老师他一贯的艺术思想与主张,常见他的讲话、文章、题跋及画中的题字、诗句之中。多年前,我曾经整理过一篇《十发画语》,刊印在2001年《上海中国画院通讯》的第八期上,在整理过程中我得益匪浅,我把我的心得体会写过多篇文章,其中有一篇《守望中国画的精神家园——重读程十发画语录有感》,发表在中国书画2012年第一期上,写了程十发先生他坚持文化自信以及对中国画继承、发展、创作诸方面的四个要点。

“一是老师一再强调:“我们民族自己的东西是主要的”“中国画要有民族性、时代性”“ 要吸取外来的东西为我们的民族所用,而不是吸取外来的东西变成外国的东西,要化进来,而不是化出去”凡是关系到民族性的问题,老师是极其严肃认真的,程十发先生有他的坚持。

二是“民族绘画的结晶是笔法,用笔法来传神,有了笔法就是有了最根本的技法” 。程十发先生一再说:“所谓传统就是用笔用墨,笔中有墨,墨中有笔。”“取古今中外法而不忘传统笔法,笔法为一切法之灵魂。”我的理解是因为笔墨是画家立意和意境的寄托,是作者思想感情的流露,是性情、修养、禀赋、意趣、气度的载体。

三是“真与妙的统一”。这是程十发先生在中国画有关造型与表现法则上的主张,将客观物象经过作者的艺术想象与创造,迁想妙得,塑造一个既真且妙的饶有生趣的艺术生命。

四是“一生追求不一样” 。程十发先生说:“画中国画,形成独特的画法,风格很重要,要画得与别人不一样。因为爱好、性格、脾气、经历每人都不一样,艺术创作主要是真情实感,自然形成一种风格。”为讨好什么人而画,还是照顾自己的意愿而画,这是关键。先生又说:“要形成个人的艺术风格,先要形成个人的艺术性格。””

程十发老师在画语中教导青年人,“任何人从事任何一门艺术,要推陈出新,自成一家,首先必须在基本功,即传统技法上深下苦功,于得心应手之后,始能溶入一己之心血,跳出窠臼再进一步,则可随心所欲不逾矩,既能独树一帜,又能不越规范,终于蔚然自成一家、一派。”老师的这些体会对于我们这些后学者明瞭学艺的步骤与过程应该是有所启示的。

后来我又看到老师在他的一幅《榴实岩菊图》上的题词:“古人好写生而具笔墨,今人写生而轻笔墨。”道出了老师心目中古人喜好写生而具笔墨内涵的优秀传统,也说了今人在写生中对笔墨表现不够重视的现象。老师接着又题:

“笔墨不能凝而不化,主要应物象形;形千变万化,也不能凝而不化;笔墨不化形岂能象哉!形不能化,安能称为笔墨哉!”

这段文字似禅家偈语,颇发人深省。程十发老师通过他的艺术实践,指出了笔墨的功能首先的基本点要能够应物象形,然而指出了笔墨和形不能凝而不化,形和笔墨都应该随着千变万化的情状,以及作者的情感表达相应而加以化之。也阐明塑造什么样的形便要以什么样的情感笔墨加以表现。

我们可以从五代石恪用减笔、飞白笔法以描绘禅宗二位祖师调心的那种妙笔;从南宋梁楷分别以精准的勾勒法、简笔法及泼墨法抒写出山释迦、李白行吟和醉仙;也可以从明代八大山人用含蓄灵动的笔情墨趣写的鱼鸟瓜鼠;近代齐白石以不似之似的意蕴笔触画的虾、蟹、蛙、雏鸡,就能领会到笔墨和形相辅相成的关系。这就告诉我们造型和笔墨的变化和表现的无限宽广和无限可能性,而不能将造型和笔墨当作凝而不化、死板、僵化的东西来对待,这是画家一辈子要修炼的课题。

撰文 | 毛国伦

毛国伦作品

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主持工作)江鹏拜访毛国伦老师

毛国伦,浙江奉化人,1944年11月生于上海。

1960年自上海市大同中学选入上海中国画院,师从程十发、樊少云。

现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市松江区程十发艺术馆馆长、艺术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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