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文] 娘您怎不等等儿呢（第五集）

娘您怎不等等儿呢（第五集）

我能下地了，要干的事，都摆在那里等着我。娘的灵堂还没怖置，半新旧娘用过的床单挂起来了，也算娘用过的东西，别人家逝世人，都去丧办店租赁黑纱帐，上面全是电脑上打好的＂白字挽联＂，就因我不在家，娘去了，仅用了自已的东西，唉！只能将凑了。天津去时我没拿大笔，只好在老家里借了一枝能写对联的笔，我为娘的灵堂上，上联写道：＂一生贤良＂，下联写上＂终得正果＂。横批＂母恩难忘＂。中间的奠字笔太小，我撕了些废布头，沾上墨写了个斗大的＂奠＂字。灵堂算怖置完了，就又给弟兄们家共写了二十六幅挽联。待联好了，就安排弟兄们回各家贴上挽联。

老伴告诉我，我娘是前一天，中午两点四十分逝世的，一口气实在咽不了，有先生说，往口里灌些蜂蜜和冷水，刚灌完我娘一下子就永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心里大概算了算。就那工作室中一盘＂茶具＂摔碎的时辰吧，唉！人真有＂灵气＂呢。好就在我娘离世前一天，老伴及家里人把老衣全穿上了。亡去的尸体，怕就最怕穿衣服。人去了尸体就僵硬了，特别在夏天，秋天头，皮肤会腐败，手不敢去过重地抓摸，特别在农村，不知活时穿几身，殁后必穿七，九套领的衣服，活着时没穿上老衣，殁后衣服真难穿，只能将几套衣服一件一件的套好，然后，反面，将前胸，后背倦起来，先将衣袖顺手臂穿上，将倦起的衣服从头顶翻过，一件一件地披到后背，在农村叫几位老年人和儿女帮忙穿好老衣，在城里有专门＂穿衣服＂的人，一条好烟，一瓶好酒，钱另外商量，那就要看门庭，才可定价。农村逝世女的，要请＂娘家人＂来验看，衣服，棺木质量不好，不够数的必补办，娘家人，有权对孝子们进行罚跪，献饭，尤其对少亡，因家事纷争，上吊，服毒者进行很严的惩罚，娘家人必需招待好，要求满足后方可让亡人下葬。那献饭，可是件很艰难的事，必要求披麻孝的＂孝子＂，头顶掌盘，跪着从厨房里往堂屋里顶，掌盘里放满为祭祀，亡人做好的十二碗献菜或献饭，一步一步跪着前行，不许顶翻，真难！！！要么必请阴阳先生，诵经几天几夜，有时还让孝子跪香，总之······

俗话说的好：＂死人不吃饭家业分一半＂，儿子的皮卡小车没停地往县城里跑，一会儿拉人去买肉，买菜，买烟买酒，拉碗盘碟，拉吃席的桌凳，还要拉亡人随丧的＂纸火＂，在我们这里＂纸火＂有两种，一种叫＂全堂执事纸火＂共有二十四件，一种叫＂半堂执事纸火＂有十二件，＂全堂执事纸火＂价位高，＂半堂执事纸火＂价位低一半多，这些东西必由家中掌事人或庄间德高望重的老人定，我娘的是我定的，订做了＂一马三人＂，＂黑驴三人＂外，＂全堂执事纸火＂一套。

我娘可是十里八乡的能人，少年时，人也长得俏俊，手巧能行，会给乡邻们帮着生娃，谁家有红白事，都去帮忙。这次正寝九十有二高龄的老人，吊唁的乡亲们都看做喜事，用乡亲们的话说：＂能活九十高龄，况受罪在家里，仅有四天的死亡折磨，儿女们大多数在身旁，真是善果＂。吊唁的乡亲未进门，大门外一阵阵刺耳的鞭炮声，一群群亲朋好友为亡去的我娘上香叩拜，灵堂前，儿孙们分男左女右，都跪在娘灵堂的两侧，地上撒满麦秸，便是孝子们的草辅，有吊唁的人来，孝子们赔吊唁的亲朋好友们上香烧纸叩首，还要出声哭丧，堂屋里不断响起儿女们凄凉地哭娘的哀声······

热情的乡邻好友们，都按持事总管的安排，有序地干着各自的事，有的去请＂阴阳＂先生，有的去请我娘的＂娘家人＂，有的招待，吊唁的亲朋好友们上席，我娘的棺木，还是七十年代做的，在家就放了四十多年，光占地方，后来家里用它装粮，还可利用了几十年呢。农村老人有个老习惯，家道好的家，老人上五十来岁，等到有闰月的年头，便做起老衣，棺木，用老习惯的话说：＂老衣，棺木提前做会长寿，还是老人们怕死后给儿孙们添麻烦＂，所以，我娘的老衣，棺木都做的很早。前年有闰月，娘让我老伴，为我俩置办老衣，提起这事，我和老伴大闹了一场······

整整一天，我象只＂嗑头虫＂似的，接进，送出亲朋好友，傍晚了，我又带着全家人，去大门口烧纸上香去送我娘，在我们这里叫＂悬门纸＂，早上接进屋，傍晚又送出，尽惹得儿女们大哭一场，我的老泪也不断地掉在地上。夜里，庄上留了几个人为我娘守夜，前半夜，都喝几口酒，打打朴克，后半夜都挤到我娘躺过的土炕上，都睡得死死的，那酣声象夏天池溏的＂青娃叫声＂。我又一眼没合，不停地看看娘的尸体，好在白天用了我睡过的蚊帐，下面用砖头压死，千万防着小狗，小猫，老鼠，屋里不停地烧纸上香，纸味香味满屋都是，堂屋的门只能敞开着，我一柱柱地上香，一张张地为娘烧着＂能用不用＂的冥票，票面尽是一百元的张张，如能用怎么零找呢！泪水不停地往外溢，自言自语地说道：＂人活嘴脸，树活皮，懒哈蟆活张麻脊背＂，明知娘要去了，而活了六十有六的我确去了天津，真上对不止我娘，下对不止我的三代儿孙，啊呀，＂老天爷呀＂！你为啥不让我娘等等儿呢！娘您怎不等等儿呢！娘您怎不等等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