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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歌赋] 高春林:雪自在(外五首)|中原诗人

1 已有 203 次阅读   2021-01-17 12:08
春林:雪自在(外五首)|中原诗人 

作者|高春林

来源:诗建设(微信公众号)

雪自在

雪下的很自在。饮酒,不自禁

昏睡。碎舞碰撞着现实。

街道上一棵挂遍串灯笼的樟树在雪中,

远在红石山的父亲的庭院在雪中。

安宁这时在雪中,

我像一个与世界和解的白痴,在雪中。

雪像一个声音,绕我,

绕着这座干得皆是尘灰的老城。

雪做的马车预言什么?

我想起远山的炉火已不在我身上汹涌,

冬天的失眠症带来更多昏沉,

这声音是新的尖叫,类似女人。

我们的未来都深藏在我们每个人的路上,

一辆辆车过去了,再慢

也是瞬间,我一直想在我句子中添上

一根长缰绳,但多出的是风浪——

没有雪的自在。它在食着时间地下,

它在消灭着社会漩涡地下。

你别摇头。这里,也即那里。

“我们只停留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就好了”

2014/2/7

某夜,走在开封的街道上

他们收获自己眼里的酒

……这也是夜的意志

——保罗·策兰

白天的琐碎消隐在某颗星下,

安静给了自由一个身份,

让它停下来。这时是汴梁,或宋都街。

夜行者,抑或叫自由的马夫。

叫什么都行,我只是不想违背

夜的意志,给时间一个狭小空间;

不去做别人上紧的发条。

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从杭州到汴州,

御街灯红,汴河水静静流淌。

我瘦小的身子靠在旧书店的椅背上

——什么都不会停下来,除了我的词

停在这里,或我的身体里。

我更看重马夫的叫法,你是否注意了

他手中,有一条很长的鞭子。

在夜走向深入的时候,一切都星散了,

我对着磷光的水面说:有波澜,

我对着街头黯然的悬灯说,点燃吧。

自由,这时是诗歌的麋鹿?

不,静静地,它从来就是一道光亮。

“我是我的马,我情愿抽打自己。”

2014/5/30

注:题记源自策兰《收葡萄者》,王家新翻译。

小峨眉山下

(——给臧棣)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失去假想的

列车。那就索性坐下来,看瓦松

透过夹缝长出眼界。秋草这时死了一半,

小峨眉移入诗中给视野一个高度。①

我因此从未因其小误了登临,一座山

是一个奇迹,而一个人就是山体。

眼睛里的辽阔——东坡蓝在上午出现后,

山,开始神似于宁静在奔跑。

命运是什么?我坐了有一袋烟的功夫,

想了东坡“他年夜雨独伤神”两次,②

一种植物是否“编织了我的大惑”。 ③

命运赋予一座山而不是另外的山神秘

友谊,他的时代不再是我们的街坊,

但我们倾心的蓝,何曾不是一种暗示?

远离了喧嚣、专横和欺瞒,连天真

都会放大到筋骨草的一个尺度。

山在,山又不在,小峨眉在词的深度里

有可能是一度闪烁并到来的魅惑。

2015/9/26

注:①小峨眉山,这里指河南省郏县小峨眉,东麓有苏轼墓。

②他年夜雨,苏轼《狱中寄子由》诗句。

③引自臧棣赠诗《鹅耳枥丛书》。

唤鱼

星空跃入水的邀请。游吧,

在唤起的波浪里,披上鳞光。

自由如少年,呼吸竹箫。

自由在,时间展开它的天空。

我遐想了一会儿,因畅游的美,

暗合了声音的弧度——

一种圣歌,干净的嗓音。

唤与被唤像一个相倾的犄角。

真的是这样,每一个人

都应该拥有一个声音的犄角,

而不是做米沃什的“鱼”——

“渴望变成跟鱼一样的生命”。

唤吧,天籁之下奔忙的鱼群,

我坐在唤鱼池边像个有记忆的

人,和你,还有和众树说话。

在禁忌,包括禁语过多的世界,

祈愿不了另外的尺度,在这里,

水清澈到我是我的一个镜子。

2016/4/2

黄冈,或明月上的黄州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

——苏轼《寒食》

赤壁矶收容了一个人的境遇。词收容

暗时间的连翘。这时散结他身体的不适。

黄州的现代性,迄今找不到他的荒径。

耳廓陷入“老来荒”截句的萧瑟。

雪自北方来,紧跟着下到了南方帽檐上。

涛声在。漩涡什么时候都在撕扯,

他的舟,在颠簸中驶入我们的街巷。

时间再度被明月柔软,仿佛我忘了我有

一个真身,消瘦,低嗓门,

在记忆和遗忘之间,将睡着的语言唤醒。

松林间的鸟,也曾在江面上滑翔,

现在它们厌倦了波涛。它们是静静的词。

貌似贬谪也发着光,成为静的词。

十二月储着雪——身体里的雪

印在杂志的封面上。给眼睛以表情。

现实的松针总是尖锐,如同诗歌,

以及诗里的“雨势”、“坟墓”,和倒带。

列车快过了时间。我像是一个游荡者,

停在旧地图上,察看醒着的梦。

暗物质的世界,一个人,即是光的影像。

2017/12/15

孤僻记

入秋的几场雨一而再地下。孤僻

从一个工厂蔓延到我们身体里,种下

荒谬的病根。雨还在窗外继续下着,

木焦油涂过的屋顶,一时安稳我们的喘息。

——或许只有故乡的树是辽阔的神。

这时,小众媒体的映像里,一些人

无助地调侃:艺术嘛,

就是扭曲、曲张、张扬、扬尘、尘埃如

我们,以及我们爆出的一根筋。

我还是想起故乡:原型如初,时光静朴。

似乎,回不去了。我们的身体,

和麻醉的孤独,在每一天接受新鲜的歌唱,

那市政前的盲街。伤口不是出口。

我再次想起故乡秋水长天下的蔚蓝。

为什么是生活,而不是诗。

为什么是诗,而不是一首田园曲。

窗外的雨下得更起劲了,它恣意到无我的

境界仿佛在提醒我,悲怆是子昂,

也是布罗茨基的野兽。

2018/10/8

作者简介:高春林,当代诗人,1968年出生。写作有诗歌、评论、散文等几种。主要著作有诗集《夜的狐步舞》(2010年,河南文艺出版社)、《时间的外遇》(2013年,阳光出版社)、《漫游者》(2016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神农山诗篇》(2017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等,和随笔集《此心安处》(2013年,长江文艺出版社)。有诗歌译介国外。主编有诗歌选本《21世纪中国诗歌档案》。曾获第三届河南省文学奖、第二届(2017)十大好诗、诗东西诗歌奖等奖项。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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