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钩沉] 庞贝古城｜一个时代的画卷

“尽情享受生活吧，明天是捉摸不定的。”这并非当下的时尚话语,这是公元前80年庞贝古城的格言。格言折射出的庞贝市民骄奢淫逸堕落的生活也表里可见。

- - 庞贝平面图

公元79年,美丽的庞贝古城在火山中湮灭。不过,也正因为它的悲观性毁灭让这座古城幸免于战乱,同时也成就了它的重要性。

- - 庞贝模型：鸟瞰大小剧院

经考古挖掘,我们不仅能体味那沉默的车辙，似乎还有余温的厨房，喧嚣声此起彼伏的酒吧，宽阔而精致的戏台。那时的庞贝城可称为“现代化”的都市:

- - 那不勒斯维苏威地区 意大利 1828 年

城内店铺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大街小巷星罗棋布，道路四通八达，全城不计其数的商摊店铺，随处可见的水果摊、奶酪店、鱼子酱店、打铁铺、铜匠坊、玻璃作坊、金银作坊,如此等等,应有尽有。

青楼，这真不是公厕吗？

甚至还出现一些雏形的美酒广告，酒馆多达100余家。据说,这个才2万人的庞贝城竟有35家不同档次的青楼,骄奢淫堕一并可见。

细节逼真，不得不说古罗马画工的手艺真牛逼。

墙壁上有各种丰富的姿势图，男男女女、三三两两……

连腿都伸不开的长度……

每个小包间里都有个短小矮的床，据说安排这么简陋的床品，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嘿咻玩赖着不走。影响姑娘的业绩。

尽管那个时候民风如此淫乱，陌生男女一起洗鸳鸯浴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女性地位依旧很地下，已婚男性想换口味了可以随时去逛窑子，高兴了结伴去也是可以的。

已婚女性想换口味怎么办。休想！这是要被浸猪笼的。做了妓女的女人更不用说了，丧失社会地位，该有的人权一样都没有，比如那些上庭作证的妓女，证词直接宣布无效。

总的说来，庞贝妓院有组织、有纪律、经营方式多样，据说还是当时古罗马的第三大产业。重点是收费低廉，可以说是人人消费的起的盛世了。

- - 竞技场打斗，柱廊厅的墙绘；高170cm 长185cm

木心暮年的黯然，与“庞贝”这座古城和所代言的气质，恐怕暗合：早岁的渴念已褪色，年华、机会，俱皆失尽，远游欧洲之于木心，隆重而神圣，犹如声誉，迟迟到来，滋味已变。

- - 海洋生物，法翁之家的马赛克地板

然而，除了性与暴力。古老的庞贝古城，真的只有这些吗？

- - 在黑色背景上跳舞的侍女，西塞罗的房子中第三风格的壁画片段

温克尔曼在《论古代艺术》中这样形容在赫库兰尼姆古城出土的一幅壁画：“它表现出的优美，正如亚里士多德所理解的那个样子，青春的温柔光彩和自豪、敏感结合在一起。”

- - 在市场货摊上卖面包，茱莉亚菲利克斯家里的第四种风格的墙绘片段

这座赫库兰尼姆古城，正是与庞贝同时埋葬于火山石之下的古罗马城市，与庞贝同样“幸运”，城市的先进繁荣带来艺术之花的竞相绽放。

- - 剧院，房屋正门处第四绘画风格的镶板，大力神之家，高198cm 长132cm

希腊人注重理想色彩，在艺术创作中喜欢运用抽象、概括的理念；而罗马人却更为现实，讲究实际，绘画也倾向于对比强烈的明暗色调与色彩描绘。

▲西风神泽菲罗斯和花神克洛斯壁画

在庞贝，壁画多被用来装饰建筑物、商铺、浴场和富豪们的宅邸。绘画大多出现与墙壁上，室内抑或是室外，和建筑物密不可分。这也是它们被称作是“壁画”的缘故。

花园壁画，黄金手镯宅邸

为何庞贝壁画这样繁荣？意大利南部，临海而建，又位于维苏威火山南坡，土壤肥沃，气候宜人，加上盛产葡萄酒，这座小城逐渐聚集了两万左右的居民，其中不乏地中海周边国家与城邦的富豪贵族。在此建造庄园，也不乏大量的手工艺人与画师来此谋生。

与中国传统绘画不同，绘画不以纸为媒介，或是说当时根本还没有这种机遇，纸张未发明出来。当灼热的岩浆与火山灰完全覆盖庞贝城之际，庞贝壁画却以完整鲜艳、真实的姿态保存下来，这是灾难中的奇迹。

早期的庞贝壁画带有一些对希腊绘画的模仿色彩，但包容开放的风气却使这座城市不断更新它独有的艺术创作，壁画描绘了庞贝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仿佛意味着劫难之后的重生，另一种生命的延续。

创作这些壁画的艺术家们对光影、空间感和线条都有较好把握，色彩鲜明且描绘深入，栩栩如生，如同铺开一张那个时代的画卷。

神话人物是罗马镶嵌画的题材之一。在古代希腊，镶嵌画的使用范围通常仅限于地面，到了古罗马时期，镶嵌画也被用来装饰墙面和天花板，这也预示了镶嵌画在中世纪的广泛使用。

罗马壁画和镶嵌画的主题十分多元化。尽管神话题材在当时非常流行，但罗马人对其他主题也有一定涉猎,风景画、历史事件等在壁画与镶嵌画中都有体现，比如镶嵌画“苏伊斯之战”，以及描绘庞贝圆形剧场斗殴事件的壁画作品。

自罗马共和国时期开始,就传袭着肖像画的写实主义,也有着在房屋中放置先人雕像的传统，在庞贝的民居中也发现了大量的肖像画。

这幅壁画属于一所庞贝民居，它位于面朝中庭的会客室中，龛在一面凹进去的墙壁上。男子手中拿着手卷，女子则托着用于书写的铁笔和蜡板，这些都是罗马结婚像的典型特征。

这些物品代表了所绘人物受过良好的教育，就算这些人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甚至是文盲也是一样。这些肖像画类似于现代的结婚照--新郎和新娘穿着租来的衣服摆着姿势，但是这些衣服他们从没有穿过且也不会再穿。

除了对个体的关注，罗马人对日常生活也同样充满兴趣:在大量的庞贝壁画中会频繁出现静物画。一幅绘有桃子和玻璃的静物画向我们展示了罗马画家在描绘小型物体时试图创造空间感的努力。

这位艺术家为了制造特别的阴影和高光效果做了精心设计。水果、树枝、叶子以及玻璃瓶被放在架子上，艺术家希望制造出一种错觉--在不经意的一瞥间，让人误以为这是食橱中随意摆放的几件物品。

直到17、18世纪荷兰的静物画出现之前，艺术史家还没有发现有谁像古罗马人一样对食物和其他静物有如此大的兴趣。

虽然罗马壁画在轮廓、透视和光影上都不如荷兰油画那样细腻而准确，但是这位古代画家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将物体的外表理解为光影作用的结果。

维苏威火山周边的住宅和别墅共同构成了一座古罗马时期的壁画宝库，它完整地记录了古代世界室内装潢风尚的发展变化。

这些壁画使我们对那个时代的繁荣和审美有了许多了解。因为即使在现在，即便十分富有的人家，又有多少能够在每个房间里都装饰上这种专门定制的壁画呢?

尽管18世纪启蒙运动是人们对古希腊罗马文化遗产兴趣复苏的主要原因，实际上，对维苏威火山周围的庞贝以及赫库兰尼姆两座古城的挖掘工作才是激起公众对于罗马甚至整个古代世界兴趣的直接导火索。

一时间,“庞贝风格”迅速风靡，这一点可以在罗伯特·亚当的室内设计以及约翰·弗拉克斯曼和韦奇伍德的陶器设计中得到验证。于古代艺术中得到灵感的韦奇伍德，凭借奶油色陶器在18世纪60年代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声誉。

以伊特鲁利亚图案为基础的花瓶，将他的事业版图扩展到了其他领域，比如小型古代人物胸像，还有装饰着古代浮雕、雕塑复制品的贝壳，奖章等。

这些考古发现同样影响了当时的花园设计和景观设计。同时，以古代服饰为基础的时尚风潮开始流行，威廉·汉密尔顿爵士的妻子艾玛·汉密尔顿经常穿着轻盈精致的希腊式长袍举办奢华的聚会。

一切都太过完美，像是维苏威火山蓄意已久的一场阴谋，执意要将它的周围变成一座壁画宝库，长留人间。不单是壁画艺术，它也完整地记录了古代世界室内装潢风尚的发展变化。

对于那个时代，我们知之甚少。沉睡在千年之前的庞贝人，也许还在等待着重生，等待着回归，可再一晃眼，已是千年之后。

于庞贝之上的深沉悲剧感，与出土文物带来的美与生活乐趣并行不悖。生命戛然而止，日常生活的各个细节依然完好保存于壁画的光泽与色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