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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论·研究] 伟大艺术家与世界名画的秘密,钥匙究竟在哪里?

2 已有 962 次阅读   2020-09-14 14:07
伟大艺术家与世界名画的秘密,钥匙究竟在哪里? 

伟大艺术家与世界名画的秘密,钥匙究竟在哪里?

✘意外事故诺亚•查尼李小均译

1734年平安夜,阿卡萨宫。宫里大多数人都在做午夜弥撒。突然,宫廷艺术家让·兰克的房间失火,大火沿着中世纪建筑的走廊和楼梯迅速蔓延。午夜刚过,一个守卫拉响警报。最先到场是圣西尔修道院的修士,但此时火势已太猛,无法扑灭——烈火将金银器物都已融化。为了最大限度地挽回损失,阿卡萨宫里的人从这座皇家礼拜堂的窗子里抛出的珍宝和艺术品,遗憾的是,委拉斯凯兹的《宫娥图》等精品太大、太沉,还有太多的艺术品挂在墙上,不容易搬动。火焰越来越近。

大火扑灭时,阿卡萨宫如同一只熏黑的甲壳,瓦砾遍地。它建于9世纪,经历了无数次修缮和扩充,从一个低矮的据点(阿卡萨在阿拉伯语中即城堡、堡垒之意),演变成哈布斯堡王朝在马德里的优美王宫。大火4年过后,新的阿卡萨宫在原地拔地而起。

尽管不清楚究竟多少艺术品在这场大火中烧毁,但可以肯定的是包括委拉斯凯兹(1599-1660)的几件作品,如《驱逐摩里斯科人》(1627年)。这件失落的作品是委拉斯凯兹职业生涯的开端。他1627年凭借此作在一次绘画比赛中胜出,赢得了宫廷的一席之地:王宫画室的助理画师。《驱逐摩里斯科人》描绘的是腓力三世(1598-1621在位)在1609年4月9日宣布的一项政令。摩里斯科人是生活在伊比利亚半岛的穆斯林后代,他们在16世纪的宗教审判期间被迫皈依基督教。腓力二世(1556-1598年在位)一直担心这些“新基督徒”会勾结威胁西班牙沿岸的来自土耳其的穆斯林,于是在1609年和1614年间,驱逐了大约30万摩里斯科人,从各种资料显示来看,约占当时西班牙人口的4%。①

其他失落的艺术品包括鲁本斯的《腓力四世骑马画像》(委拉斯凯兹画室的一件摹本幸存下来)、委拉斯凯兹1635年腓力四世(1621-1665年在位)肖像画。在镜厅里,鲁本斯画作对面的提香《卡洛斯五世骑马画像》(1548年)得以幸存,但主厅中存放的提香的组画《罗马十二帝王》(如今只有这些作品的版画存世)、鲁本斯的《强夺萨宾女人》(1639年)和《罗马人之战》(1622年)都毁于火海。在镜厅里,提香《愤怒的诸神》组画共有四幅,只有两幅获救——《西西弗斯》和《提提俄斯》,都是1548年被抢救出来。阿卡萨宫的八角屋墙上挂了20幅画,毁灭的作品包括:丁托列多的《皮拉摩斯赫西斯贝》、《维纳斯和阿多尼斯》,维罗尼的《尼罗河上的摩西》和《雅各》,何塞·德·里贝拉的《耶尔和西萨那》、《参孙和达莉拉》、《维纳斯和阿多尼斯》、《阿波罗和玛耳绪阿斯》。花名册上列出了作品被毁的艺术家名字,但并不必然列出具体失落的作品。柯雷乔、达芬奇、圭多·雷里、凡·戴克、埃尔·格列柯、勃盖尔、博斯、巴萨诺·卡拉奇、拉斐尔等人,都至少各有一幅作品被毁,只是不清楚烧毁的是哪一幅。

其他抢救出来的作品包括,里贝拉的《圣菲利普殉难》、《圣塞巴斯蒂安》、《战斗中的女人》、《圣五伤方济各》、《忏悔的抹大拿》;委拉斯凯兹的《醉汉们》、《美第奇别墅风光》、《圣母加冕》、《墨丘利和阿戈斯》。《墨丘利和阿戈斯》是系列组画之一,其他两幅《阿多尼斯和维纳斯》、《普赛克和丘比特》未能幸免。值得庆幸的是,在阿卡萨宫修缮期间,王室艺术藏品的主要部分,大约2000多件画作,已经转移到布恩莱蒂罗宫。尽管如此,依然有500多幅绘画毁于大火。②

对于每件葬身火海的作品,都有一个神奇的小故事。尽管《驱逐摩里斯科人》是这场恐怖大火的牺牲品之一,但《宫娥图》这幅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画作之一,却从灰烬中升起。

意外事故与自然灾难的区别,在于它是人为错误——有时是自然假手人为——带来的不幸。大量的艺术品一次性失落,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意外事故,这些意外事故的结果往往表现在火灾或沉船。特别是古代的艺术品,经常在船难中失落(当然,我们也将看到,有些在船难中得以幸存)。

《金缕地》,约1545年火灾

将已知的在册的艺术品全部吞没的大火,毕竟相当稀少。但罗马公元64年的大火就是其一,它吞噬了尼禄皇帝统治的罗马帝国的中心,罗马城14个区中3个区完全夷为平地,只有4个区大致完好,失落的艺术品不计其数。因为许多艺术品没有造册,相比于我们知道的、祈愿幸存的那些单个的作品,它们的失落让人尤其觉得可悲。知道阿卡萨宫大火吞没了500件作品,比不上听到某些具体的作品现在已经失落更加忧心。

17世纪末伦敦的白厅宫也发生了著名的大火——事实上是两次火灾。从1530年到1698年,白厅宫是英国王室在伦敦的主要住地,它比梵蒂冈或凡尔赛宫还大,有1500多个间房,比起传统的宫殿,更像是是城中城。亨利八世、伊丽莎白一世、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都住在这里。这里可能是莎士比亚《第十二夜》的首演之地。白厅宫里肯定有鲁本斯的天花壁画和克里斯托弗·莱伊恩设计的建筑。这里是英国艺术和建筑天才成果的展览橱窗。

1694年4月10日,一场大火吞噬了朴茨茅斯公爵夫人、查理二世情妇路易丝·德·克劳耶的新居。这场大火也烧掉了一些更古老的宫廷建筑,但没有烧至王府。1698年1月4日的大火要严重得多,白厅宫大半被毁,只有其中的国宴厅安然无恙。约翰·伊芙琳在次日的日记中用报刊头条般的简洁戏剧性标题写道:“白厅宫烧了!只剩断壁残垣!”在这场大火中,失落的艺术品包括:米开朗琪罗的《睡着的爱洛斯》(1496),汉斯·霍尔拜因的《亨利八世像》(1536年)和贝尔尼尼的《查理一世半身像》(约1636年;1635年,查理一世委托安东尼·凡·戴克画了三幅不同侧面的肖像画,身在罗马的贝尔尼尼以此为蓝本创造出了雕塑)。

艺术品毁于大火的最近例子发生在2004年5月24日,伦敦东区雷顿莫玛公司仓库起火,许多艺术家和画廊的作品和档案材料都存放于此地。库房中所有物品(价值大约五千万英镑)几乎都被毁,包括收藏家查尔斯·萨蒂奇的藏品,威廉·雷德格瑞夫的作品(他在这里存放了228件铜雕,他的儿子克里斯从中抢救出30件),以及杰克和迪诺斯·查普曼、克里斯·奥弗里、加文·托尔克、达明恩·赫斯特、翠西·艾敏等人的作品。

阿卡萨宫发生大火时,人们冲进火海,冒着生命危险将画作抛出窗外。他们救出和没有救出的那些艺术品的名字,都是为人所知的;但他们自己的名字却失落了。历史学家写到白厅宫大火,记录下葬身火海的著名艺术家的名作,但那些伤亡的人大多数已经被遗忘。只有偶尔伤亡者的身份得到保留,如果这个名字足够重要。1654年10月12日,荷兰代尔夫特突然地动山摇,一个弹药库爆炸了,炸死100人,伤了几千人,几乎将整个小城夷平。这个旧修道院改造成的弹药库存放了三十吨炸药,看门人开门检查库存时,爆炸突然发生。究竟多少艺术品被炸毁,我们无从得知,但这场大爆炸今日人们依然记得,因为伦勃朗最优秀的弟子卡尔·法比里提乌斯在其中丧生,一道灰飞烟灭的是他几乎所有的画作。

伦勃朗•凡•莱因,《自画像》,1630年, 布面油画, 15.5×12.2厘米,国家博物馆,斯德哥尔摩。

2005年,莫玛库房大火之后的一年,该公司委托杰克和迪诺斯·查普曼兄弟设计圣诞礼物。结果,查普曼兄弟设计了一个打火机。

船难

大火几乎总是无可挽回地摧毁艺术品,水却既能摧毁也能保护艺术品。无数古代世界的雕塑之所以能够拯救和保存,要拜水所赐。金属艺术品经常被回收,如万神殿门廊上的铜梁,被贝尔尼尼熔铸之后,用来建造圣彼得教堂的龛室;或者如奥斯曼帝国统治者将古代铜雕融化后做成炮弹。但是,因船难而沉入海底的铜雕,经常以完美的状态得以保存。事实上,大多数幸存下来的古代大型铜雕,都是由于船难带来好运而保存,比如,1996年在亚得里亚海北部克罗地亚的罗西尼亚附近发现的《刮汗污的运动员》;1972年,意大利南部卡拉布里亚海岸里发现的里亚切青铜武士像;1926年在希腊尤卑亚岛北部海域发现的阿尔特弥斯神庙的《宙斯》等等。沉入海底的石器,历经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也大体无损。

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

伦敦河畔的地标,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这块巨大的石器作品,尽管遭遇了一次船难,但依然得以幸存。这块高耸云天的方尖碑刻满了楔形文字。它和另一块矗立在纽约中心公园的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都是哈特谢普苏特女王在位时期(约公元前1479-1458年)的作品。这块红色花岗岩方尖碑,重达224吨,碑高约21米(69英尺)。花岗岩最初切割于约公元前1450年,约两个世纪后雕刻了拉美西斯二世(约公元前1279-1213年在位)军事胜利的场景,矗立在“太阳城”赫利奥波里斯(今日开罗的一部分)。克里奥帕特拉七世——古埃及最后的本土统治者——在亚历山大城建了一座新的凯撒神庙,献给她崇拜的罗马;裘尼斯·凯撒和马克·安东尼都是她的情人,这座神庙究竟是供奉哪一个,不得而知,但它肯定变成了奥古斯都崇拜的中心。这两块方尖碑以前的铜座铭文显示,公元前13左右,它们从赫利奥波里斯搬迁到了亚历山大城。神庙前立方尖碑,这是埃及的建筑风格,罗马人征服埃及后继承了这个传统。

约1300年后,这两块方尖碑倒下来,部分埋在黄沙里,上面的楔形文字躲过了几百年来风雨的剥蚀。在1801年亚历山大战争后,拉尔夫·阿贝尔克劳姆贝爵士的部队决定重新树起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以此纪念他们打败法军。1819年,埃及统治者阿里·帕夏主动提出将一块方尖碑送给大英帝国,感谢1798年纳尔逊上将在尼罗河之战和1801年拉尔夫爵士在亚历山大之战中击败法军。但是,由于运输方式和庞大运费的问题,这件送给伦敦的礼物在黄沙里又埋藏了六十来年。直到1877年,富翁、皮肤病学家、解剖学家威廉·詹姆斯·伊拉斯莫·威尔逊出资一万英镑,让工程师约翰·迪克森设计出一个方案,将方尖碑运到伦敦,不过,事成之后才付报酬。

约翰·迪克森的兄弟维曼·迪克森设计了一个巨大的防水的铁圆筒,长28米(92英尺),宽4.9米(16英尺),将方尖碑装入圆筒中,沿海滩滚下;然后,将圆筒装上两条龙骨、一只舵,一根桅,一间甲板室,四周安装上浮筒,由此改造出一艘趸船,取了个神圣的名字“克里奥帕特拉”号。按照方案,由汽船“奥尔加”号拖往伦敦。③

这个计划以失败告终。1877年10月14日,伊比利亚半岛和法国布列塔尼半岛之间的比斯开湾狂风大作,“克里奥帕特拉”号趸船开始摇摆,“奥尔加”号派去稳住它的救生艇翻船,船上六名船员遇难。“奥尔加”号无奈之下,只好做出决定,抛弃方尖碑,在“克里奥帕特拉”号的五个船员安全转移到“奥尔加”号之后,拉绳被松开,因为担心两船相撞。风暴过后,“奥尔加”号船长努力搜寻装有方尖碑的铁圆筒,结果竹篮打水,这个贵重的货物似乎已经沉入了海底。“奥尔加”号沮丧的船员只好继续航行。

但是,维曼·迪克森的巧妙设计还是保证了装有方尖碑的圆筒能够漂浮。来自格拉斯哥的汽船“菲茨莫里斯”号发现了这个难以自航的大家伙,将其拖到西班牙的费罗尔港。在那里,船长要价五千英镑作为救援费。最终,经过多次诉讼,约翰·迪克森付了9000英镑要回了方尖碑。1878年1月21日,这个装着古老货物的铁圆筒抵达英国。1878年9月12日,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矗立在伦敦维多利亚堤街。经过漫长而危险的旅程,在大海中几乎沉没、失落但最终拯救的这块三千年历史的方尖碑,正如一个法国记者的描述,像“一颗针”最终抵达了其命运之港。④

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

“圣母玛利亚”号

相对于几乎失落但最终拯救的艺术品(如克里奥帕特拉方尖碑),以及许多从水里捞出依然完好的古代青铜器、瓷器和石雕,无数的艺术品仍然不见踪影。1771年10月9日,荷兰商船“圣母玛利亚”号在芬兰沿海沉没。这艘木船载满了衣物、咖啡、糖、染料、食品等货物,还有保罗斯·波特的《一大群牛》(约1650年),热拉尔·博斯的《梳妆台前的女人》(1660年),以及荷兰黄金时代其他画家——诸如热拉尔·窦和加布里埃尔·梅特苏——的作品,这些画作都是在拍卖场为俄罗斯的叶卡捷琳娜大帝购买的。这艘木船在1771年9月5日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目的地是圣彼得堡,⑤但是,受到暴风影响,它在芬兰尤尔摩岛附近触礁。起初,船只轻微受损,连续几周,货物从船上安全转移。最终,海浪将船推入深海,尽管船员努力排水,但船还是开始沉没。最后证明,是货物中的咖啡豆从罐装中溢出来,堵住了抽水泵。

大约两百多年,“圣母玛利亚”号一直躺在海底,直到在1999年才重新被发现。巴尔干海域的低盐度有助于保存这艘木船和船上的货物,比如,木桅仍然完好。如今,关于如何打捞,芬兰政府(这首沉船在其监护下)和发现这艘沉船的芬兰寻宝队之间的争论还在继续。潜水员带了甲板上的六件宝物出水,但船上的货物仍然在水底。这些货物似乎仍然是安全的。那些画作尽管受损,可能还是存在,没有解体。如果用了卷轴,藏在防水的铅盒内,正如那个时代的某些贵重品的保护方法,它们甚至可能复原。从2009年到2012年,芬兰国家文物局做了一些研究,不用打捞就进入沉船(如果打捞,可能成本很高,而且有风险,氧气进入舱内后,迄今保存下来的东西会腐烂)。但是,那些可能装了画作的铅盒,除非切开沉船,是不可能带出水面的,如此打捞画作由于成本太高,所以受到禁止。⑥ 如今,如何处理“圣母玛利亚”号,依然悬而未决,船上货物状况仍然不明。

夜晚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卡萨宫的火焰吞没了越来越多不可替代的艺术品,委拉斯凯兹巨幅绘画《宫娥图》周围都是浓烟、热浪以及拼命在抢救艺术品的人们的喧嚣喊叫。绝望中,一个人用匕首对准这幅画,将油画从装饰框中切下。在火焰舔到这面墙壁之前,这幅画作被匆忙卷起扔出窗外。西班牙绘画史上最有影响的作品逃过一劫。

2016年12月,美国历史学家威廉·B·乔丹,捐赠了一幅私人藏品给了普拉多博物馆。这是委拉斯凯兹的习作——腓力三世头像,是为他失落的画作《驱逐摩里斯科人》做准备的一个细节。⑦这一慷慨的举动特别值得赞赏,因为没有人知道委拉斯凯兹的原作是什么样;尽管有一些文字描述,但没有已知的摩品。当乔丹在1988年的拍卖会中买下这件作品时,它一直被误认为是17世纪一个无足轻重的荷兰画家萨斯特曼斯的“组画”,被认为画的是罗德里格·卡尔德隆。乔丹是西班牙艺术专家,他认为这幅画像看起来更像是腓力三世。他可能隐隐预料到这是委拉斯凯兹的作品。当他把画作带到普拉多博物馆鉴定时,他的预感得到证实,不过,他猜测这是一件更大画作的片段,这是不正确的;这是一幅独立的习作,是为委拉斯凯兹失落作品中最重要的画作进行创作准备。

每件从1734年阿卡萨宫大火中拯救出来的艺术品都是小小的奇迹。我们可以想象,那些仆人、修道士和宫廷官员冲进燃烧的建筑,拼命挽救一切:将艺术品扔出窗外,在令人窒息的浓烟中决定什么可以挽救,什么不能挽救。其中一件的确幸存的作品,继续被视为艺术史上最重要的作品。

罗吉尔•凡•德尔•威登,《正义的图拉真与赫金巴尔德》,约 1459年,挂毯,430 × 864 厘米,伯尔尼历史博物馆,伯尔尼。《宫娥图》

委拉斯凯兹1656年具有自我意识的经典《宫娥图》既是一幅绘画,也是一幅关于绘画的绘画。表面上看,它是以玛格丽特小公主为核心的群像,但T.E.劳伦斯认为,它同样象征了“艺术哲学”。⑧ 意大利画家卢卡·吉奥达诺(1634-1705)在1692年称之为“绘画神学”。⑨ 法国诗人泰奥菲尔·戈蒂耶有一次站在它面前问,“画在哪里?”⑩他们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场景是委拉斯凯兹在阿卡萨宫的画室。最好位置留给了玛格丽特公主——腓力四世和他第二任妻子奥地利的玛丽娜的唯一幸存孩子。腓力四世和玛丽娜王后一起出现在画面的背景中。陪伴在小公主左右的是两个宫娥:伊莎贝拉和玛利亚。画面上还有两个小矮人:矮胖的德国人马里亚·巴波拉和矮小的意大利人尼古拉斯托·波图萨托(他用脚在踢一条狗)。由于小矮人被认为具有不可思议的聪明和有趣,他们在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宫廷的地位举足轻重,既是弄臣,也是军师。小公主身后是宫廷女主管马塞拉·德·乌洛阿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保镖。在这间宽敞画室后面门口,站着委拉斯凯兹的亲戚,皇家总管唐·约瑟·涅托·委拉斯凯兹。

如果你看这幅画时,先闭上眼睛,再突然睁开,你的视线自然走向作品的消失点——画面后方开着的门。画面上,委拉斯凯兹面对的那幅巨大的油画,肯定就是我们现在看的这幅巨大的油画。

这幅作品充满了未解之谜。首先,委拉斯凯兹也出现在画面上,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托着调色板。这在那个时代是一种激进的画法,表现一个艺术家在画其他重要得多的人物的过程。其次,画面上有好几个其他人物,个个在宫廷有头有脸,在这幅玛格丽特小公主的画像中,他们出场的意义是什么?还有更多的谜。在房间的后面,也许是一幅装框的画,也许是一面装框的镜子,里面出现了小公主的父母。斜切的框边在对我们低语,这是一面镜子,但这面镜子反射的是什么?我们看见的是真实的国王和王后,还是委拉斯凯兹正在他面前画布上画的他们肖像?由于所有的注意力都指向画面的前景,也就是观者站的地方,有人认为,腓力四世和王后与那些已经画出的人物一样在这间画室里,只不过他们的在场是从画室远景上的镜子里反射出来。⑪

迭戈•委拉斯凯兹,《宫娥图》,1656年,布面油画,108×81厘米,普拉多博物馆,马德里。

但为什么委拉斯凯兹直接看着我们?有一个艺术传统,艺术家在作画时,不是直接看着画的对象,而是看着镜子中的被画者。在作自画像时,这是最明显不过的:一个人只能从镜子才能看见自己。同样,在为他人作画时,这种技巧也很有用。将被画者放在一个框架(镜框)内,画家能够更方便地构图,这种技法将三维的对象转移到两维的镜面。将三维的对象投射到两维的表面,这是绘画行为的本质。

那么,就这种技法而言,这幅画的镜子在哪里?我们就是镜子。我们这些观者在观看的这幅画的前面,事实上就是一面镜子,将画面中的场景反射到委拉斯凯兹的眼里。正如单面透视玻璃,我们能够看穿它,但委拉斯凯兹和画中人只能看见他们在玻璃里面的映像。但是,当他们仔细看自己的映像时,他们能够与单面透视玻璃另一侧的我们进行眼神交流。借用戏剧术语,他们打破了第四堵墙,对我们说,他们意识到自己是画中人,他们知道我们在看他们。哲学家米歇尔·福柯在《词与物》(1966年)中对这幅作品有复杂的解读。他写道,委拉斯凯兹创作了一幅具有自我意识的作品,这是一幅关于绘画行为的绘画,是第一部后现代艺术品。

尽管从1734年的阿卡萨宫大火中拯救出来,《宫娥图》还是受到一些损毁:画边必须切下,部分地方需要重绘,包括小公主的左脸。这幅画在他去世前四年完成,委拉斯凯兹打算用此杰作实现他的骑士梦想。这个梦想在他去世前几个月才成真。(要授予骑士封号,需先获得一个皇家委员会的认可,这个委员会一直认为委拉斯凯兹的血统有问题,也许是犹太血统,也许是穆斯林血统,因此延迟了腓力四世的决定,无法提前授予他的宫廷画师如此迫切渴望的荣誉。)在接到骑士封号后,委拉斯凯兹重新修订了《宫娥图》,在画面中他穿的外衣上面绘上了他新的封号徽记,圣地亚哥骑士团的红色十字架。有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说是,这个十字架是腓力四世在委拉斯凯兹死后亲自画上去的,为的是让朋友光耀后世。⑫

出自《失落的艺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 作者:诺亚•查尼,艺术史教授,畅销书作家,艺术犯罪研究协会的创始人及会长

| 译者:李小均,复旦大学文学博士,深圳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教授。

题图:维米尔《演奏会》,约1664-1665年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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