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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轶事] 于志学传(长篇连载之十)

8 已有 4772 次阅读   2012-12-27 12:07   标签连载 

于 志 学 传

                        赵春秋

胡站和八虎子顾不上老五,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五个小狼崽子吸引过去了。这五只小狼崽子,和小狗崽儿没有什么区别,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刚才的浓烟熏得他们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十)

时下正是三伏天儿,热辣辣的太阳照在草甸子上,空气中弥漫着羊草的清香。一眼望去,广袤的大草甸子像抖开的绿缎子般柔和平静,一条时宽时窄的小河,蜿蜒穿过草地,静静地消失在远处浓密的绿色里。碧蓝的天空离地面很近,似乎伸手就可以摸到一般,那上面随意点染的大朵白云,悠闲地晒着太阳。大草甸空旷寂静,水草中偶尔传出野鸭出没的呷呷声,也就是一声、两声罢了,过后又是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到微风晃动草尖的轻微“飒飒”声和蚂蚱在草根吐白沫的“沙沙”声。

老五走在前面,肩上的担子一头儿挑着盛满高粱米水饭的棕色酱釉瓷罐子,另一头儿是个装满井拔凉水的黑灰陶罐子,八虎子和胡站各自拿了镰刀和洋叉跟在后面。老五是哥儿八个里面长得最漂亮的,脸蛋儿长得比大姑娘还秀气,腰身儿也是杨柳细腰儿,比女人还女人。老五不但长得标致,嗓儿也亮,还打得一手好鼓,两个鼓槌一敲,别提多潇洒了。过年办秧歌儿的时候,老五经常扮女妆,上场这么一扭,惹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心痒痒的。胡站看五叔在前面走得如风摆杨柳般好看,就央求说:“五叔,你给俺们唱一个呗!”老五并不回头,随口应道:“好啊!听着:二流子哎,没有脸哪,一说你就白瞪眼啊,伸着脖子光吃饭,东不管来西不管,抬起头来看看俺,从小干活就不懒,再要耍奸不干活,吃饭要夺你饭碗。懒蛋子,你象啥?什么活计不想拿。这门出来那门进,说你脑袋一搭拉。这样活着有啥味,撒泡臊尿浸死吧!听我劝,快学好,拿着镰刀去割草。到秋后,多打粮,穿得暖来吃得饱。别人瞅着哈哈笑,二流子懒蛋变好了!”老五边唱边扭,肩上的担子随着颤悠。

胡站听五叔唱得有腔有调,韵味十足,就高声叫好。八虎子小声嘟囔:“好什么好?他在说咱俩呢。”胡站忙喊:“五叔,这个不好,不听这个了,你给唱个有意思的呗!”老五还是没有回头,大声说了句“好”又开始唱:“正月十五闹元宵,秧歌队他过来了,小姑子就把那嫂子叫,俺的相好他来了。不用叫,知道了,抱着孩子往外跑。腿带儿开,门坎儿高,一块石头绊倒了。摔了孩子扭了腰,孩子哭,狗儿叫,哎呀哎咳哟,秧歌队,过去了,唉!啥也没看着,呀哎咳咳哟。”这下唱得胡站和八虎子都乐了。

于耀洲爷儿几个远远地望见老五他们送饭来了,住了手里的活计,在小河里洗了手,到地头杨树林子的荫凉里来吃饭。松嫩大平原一望无垠,所有村子几乎都是“光腚屯儿”,很少有大片的树林子,老于家地头儿的这片杨树林,是于耀洲怕过往的牛吃庄稼,特意带儿子们在赶牛道两边种植的,几年下来就繁衍成这麽大一片林子。老五领八虎子、胡占把饭送到林子,对老七说:“七伙计,你快点儿吃,吃完去小狼山下找我们吧,我带八虎子和胡占过去先干着。”说完对老七挤挤眼睛,回头和大家打个招呼,领着八虎子、胡占拿了镰刀、洋叉出林子,穿小道儿奔小狼山去了。一入三伏,地里的活儿相对少了,能有个短暂的农闲,老四提前把老五、老七两个打发到小狼山下的东大甸子打羊草。这几年羊草的用量大了几倍,除了自家冬天喂牲口外,还得给日本鬼子交大量军草,供鬼子喂军马,稍微有点迟缓或者数量不足,就会被扣上反满抗日的罪名满门抄斩。

东大甸子就在小狼山下,土地广褒肥沃,地势平坦,草质非常好。清风吹来,草浪此起彼伏,草尖儿上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这里的草以“小叶张儿”和“减杂拌儿”为主,草丛一片一片分布得很有规律,如果是“小叶张儿”,这一片全是“小叶张儿”,如果是“减杂拌儿”,那一片全是“减杂拌儿”,割起来特别方便。锋利的镰刀,蛇一样游走在草丛里,发出清脆的“唰唰”声,不一会儿就能割倒一大片。老五担心八虎子和胡占用不好镰刀反倒伤了自己,就安排他俩负责晾晒,自己和老七负责割。八虎子和胡占把老五他们割倒的草抱到空地上,均匀地摊开晾晒,然后把前几天晒得半干的用洋叉翻晒。

中间休息的时候,八虎子和胡占躺在干草堆上聊着未来的梦想。老五也凑过来,在旁边一屁股坐下了。八虎子坐起来,脸上堆着笑说:“五哥,你不是说附近有一窝小狼崽子吗?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掏啊?”老五一脸神秘地说:“不着急,一会儿我就带你们过去。咱们趁老狼不在的时候把小狼崽子掏出来,把它的眼睛扎瞎,再放回洞里,等冬天小狼崽子长大了,我们再来把它抓住,嘿嘿,狼皮帽子、狼皮褥子就都有了!”胡占和八虎子早就梦想着有一床狼皮褥子了,在他们眼里,狼皮褥子有着神奇的魔力,据说睡觉铺着狼皮褥子,有小偷儿来的时候,狼皮的毛就会竖起来,把你扎醒。于耀洲就有一床狼皮褥子,胡占对爷爷铺的狼皮褥子一直很好奇,趁爷爷不在家的时候,胡占和八虎子偷偷去用手摸过几回,却感觉狼毛很光滑很顺溜,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们想象不出小偷儿来了狼毛竖起来的感觉。胡站去问过爷爷:“爷爷,家里如果来了小偷儿,狼皮褥子的毛真的就竖起来了吗?”于耀洲笑着告诉他:“那还用说?不用说咱家来个小偷儿,就是夜里狼群靠近屯子了,我都能早早知道。那狼毛唰的竖起来,把我后背扎得痒痒的,想睡都睡不着。”听了于耀洲这样说,胡占和八虎子对狼皮褥子更加好奇了。

老七从小狼山上跑下来,气喘嘘嘘地说:“五哥,老狼走了。”老五盯着老七唯一的一只眼睛,追问道:“你看准了?”老七斩钉截铁地说:“五哥,我向你保证,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它到山那边去了。”老五“噌”一下站起来,喊一声“走”,拿起洋叉飞奔而去,胡占和八虎子也拿起镰刀和洋叉跟了上去,心里充满了大战前的激动。

小狼山上到处都是狼洞,据屯子里的老辈人说,整个山都被狼洞掏空了,经常有马群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奔跑中不小心踏进狼洞,把马腿蹩折了。上次长山放的马惊了,跑到这里被狼洞蹩折了马腿,回家让何大豆包子用马鞭子结实儿地抽了一顿,还罚他一天不吃饭。长山挨打挨罚憋了一肚子火,恨得牙根儿都刺挠,一心想找只狼出口恶气,没事儿就拿着马夹板在小狼山转悠,就发现了这个狼洞。长山不知道洞里的虚实,不敢贸然下去,只好作罢。下山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东大甸子打羊草的老五天春,就告诉了老五。长山发现的狼洞就在小狼山西坡的一块不显眼的凹地上,洞口不大,很隐蔽,要不仔细看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个洞口。那天要不是长山偶然听到小狼崽子的嗥叫声,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呢。

站在洞口,老五再次问老七:“七伙计,刚才你说老狼走了,是一只还是两只啊?”老七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两只吧?!”老五不耐烦地说:“到底是一只还是两只啊?”老七只好说:“我没看太清楚,但肯定是走了,从这里蹿出来,转了一个大圈儿奔那边去了。”老五恨恨地说:“没用的瞎货,你下去看看!”老七害怕地摇着头说:“我……我可不敢!”老五骂了句:“胆小鬼!”转过身来看着胡站和八虎子,胡站和八虎子忙不迭地摇头说:“我也不敢!”老五笑了,说:“你俩怕什么啊?不用你俩下去。回去抱草去,干的、湿的每样弄两抱来,咱先熏它个半死再说!”俩孩子得令,蹦蹦跳跳地跑到下面草甸子上抱草去了。

老五打着火石,引着了火绳儿,吹了吹往干草上一凑,火苗儿“呼”的一下着起来。看火势旺起来,老五在上面盖了些湿草,火头儿被闷下去了,顿时黑烟滚滚而起,呛得人睁不开眼睛。老五吩咐胡站和八虎子:“快,你俩拿草帽把烟往洞里扇,熏死它。”俩孩子赶忙摘下草帽,边用手背擦眼睛边往洞里扇烟。老五和老七端着洋叉站在洞口两边,准备对付随时都有可能窜上来的狼。烟慢慢灌进洞口,不多时,就听到洞里传来小狼崽子被呛得“嗷嗷”直叫的声音。老五听听洞里没有老狼的声音,愈加兴奋,催促胡站和八虎子加劲儿扇,又吩咐老七拿洋叉去高处放哨,防备老狼回来。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洞里没有声音了,俩孩子也被熏得头昏眼花,汗水、眼泪、鼻涕抹得满脸都是。老五说:“好了,这下小狼崽子肯定被熏昏了,你俩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胡站和八虎子扒了些土,盖上火堆,然后用破汗衫胡乱擦汗,拿破草帽边扇风边大口喘气。

老五放下洋叉,把两条腿先伸进洞里探探虚实,见没有什么动静,就放心大胆地钻进洞里。胡站和八虎子顾不得扇风了,紧张地趴在洞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老五用上衣包着五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儿爬出来了,出来就“呸呸呸”地吐唾沫:“他**,熏死我了,里面又臭又骚!”胡站和八虎子顾不上老五,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五个小狼崽子吸引过去了。这五只小狼崽子,和小狗崽儿没有什么区别,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刚才的浓烟熏得他们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五抓起一只,用洋叉往眼睛上一扎,小狼崽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两只前爪抱着脑袋,绝望地吼叫着在草地上打滚儿。胡站和八虎子吓得浑身发抖,胡站央求说:“五叔,别扎了,你扎它眼睛多疼啊!看着都让人难受,咱不扎它了好吗?”老五狠狠地瞪他一眼,说:“没出息!你冬天不要狼皮褥子了?”没等胡站回答,身后传来老七充满恐怖的喊叫:“五哥,快…………快……,母……母狼回来了!”

三个人顺声望去,一只毛发竖立的母狼,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和老七对峙着,老七端着洋叉,浑身颤抖,吓得几乎都要瘫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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