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伍登攀：要多狠，才能一斧劈开流水落花和纷繁的人世（总第362期）
原创 2016-10-12 伍登攀 新诗天地
往 事 （组 诗）
■伍登攀【四川】
劈 柴
要多稳，才不被握着的斧头所伤
不被沉默的木头所伤
不被高举头顶的目光所伤
要多准，才能劈出命定的纹路
劈开火，也劈开土
劈开往日的坚硬和温柔
要多狠，才能一斧为二
劈开绵软的木头，分开风也分开水
劈开流水的落花和纷繁的人世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和一块木头较劲
落日下，灶膛里的木头升起一阵阵青烟
往 事
黄昏，祖母在院里安静地缝补着旧衣衫
秋风扫起翻飞的落叶
往事的藤蔓绕着墙头又枯了一茬
几株秋草依旧一天天地苟活着
堆在墙角的柴草垛如老黄牛，沉默不语
祖母一针一线，一线又一针
不管我们的衣衫怎样漏洞百出
她总能缝好那些大大小小的缺口
就如她一次次为我们缝合岁月里
那些难言的疼痛和伤口
此时，夜幕正步步紧逼
昏黄的灯光中
我看见祖母的目光
仍是那么柔软，安静
中 秋 月
提起笔，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说说今晚的月亮吧
像童年的那个陶瓷碗
装满了故乡的山川和灯火
至今仍冒着热气，透着温暖
一字一字排开
日子如青草一株株葱郁
错落的房屋如月色铺开
只是，山路从村口走向了远方
月下的人还在倚门等候
漂泊的云头顶落满了寒霜
中秋月
这年复一年的乡愁
像总也走不完的远方
篾 匠
至于竹子，选一根老竹子吧
有足够的韧劲儿，足够的接地气
有足够的空容纳流水，也包裹霜雪
再用薪火相传的手艺
将竹子剖开，将内心剖开
剖成一条条细细的篾条
剖成身体里的一根根肋骨
可编成竹马，绕床弄青梅
可编成竹席，任你一马平川
可编成竹篮，不会打水一场空
该说说篾匠了
那手上的老茧和刀口
就随风去吧
另一个人间
打开新闻
十几天前，一家六口服毒身亡的事件
依然让人惊恐，心寒
至于原因，据说是太过于贫穷
但好似仍有一间破旧的土房
一头猪和三头牛
最奢华的，当属一个有些年份的木衣柜
里面装满了满满的空
今天，中秋节
万家团圆的日子
他们一家人在另一个人间也应该团聚了
那里不只一头猪，三头牛
衣柜里装满了孩子们的玩具和衣服
低保如月光洒向他们的屋顶
几年前，在我的家乡
也有人差点因此离开人间
只是他们没钱买农药
更担心，死后
谁愿意出钱，将他们埋掉
返 光 的 雪
行至村外，天空便下起小雪
路旁的半截枯木被润湿
不知还能否长出新芽，开出新绿
之前，有人给他送花，有人给他送酒
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只是，这莫名的举动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至于陪他度过漫长的冬夜的
多是这院里的猫狗，松柏，青瓦
提前觉醒的秋虫，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悲鸣
再之前，从未尝过的好酒肉，新鲜的水果
都如这夜里响起的音乐，纷至沓来
漫长而寒冷的夜终被歌声重重包围
人群不再紧张，惴惴不安
更不再忌惮乌鸦啼血的哀鸣
一生的清风，衰草终于等来了这场雪
一生的贫病，叹息，终于要被这首歌耗尽
此刻，他被众多的人簇拥
被众人高举过头顶，像当晚高挂的月亮
触手可及，如地上返光的积雪
如果可以，他愿意选择再死一次
回家的路上
十年前，高考失利
我和父亲走在回家的路上
彼此都没有说话
黄昏出奇的静
只听得见父亲沉重的脚步
和一两声虫鸣
远处点点灯火，身后风声依旧
我们就那样不停地走着
中间隔着三五米的距离
像隔着无法言说的时光和命运
作者简介：
伍登攀，1987年生，四川宣汉人。喜欢诗歌，闲时也写一些长短句。有作品见于《星星》《中国诗歌》《当代诗人》《南方诗人》《散文诗》《中国诗人》《世界汉语诗歌》《自由诗报》《南充文学》《天下诗刊》等报刊及网络平台，曾获全国诗歌大赛奖。
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